2008年4月16日星期三

【23】精神分析的某种关系

精神分析治疗的作用就是在人类主体中引发一种有控制的偏执狂(E, 15)。如果能够走出自恋并发现那个自身本质性的挫折,偏执狂就能够带领我们在主体的道路上走得更远。

      ——Herr. Nos & Tao Zhang《分析的过程与分析的结束》




在《分析的过程与分析的结束》里,Herr. Nos和Tao Zhang疏理了从弗洛伊德到拉康的精神分析逻辑问题,我就不再赘述。从精神分析师这个角色,我想试着再次介入这个话题领域,以方便对该问题的考察。一些已知的,我就直接从Herr. Nos和Tao Zhang的文章里拿过来使用。首先需要说的是精神分析作为一门手段成立的条件,是什么?那么,我们势必得先清楚精神分析是怎么一回事。通常意义上的医患关系,我觉得是头号大敌。普遍的接受精神分析的人,先不说有没有把精神分析师看作包治百病的医生,起码的,先把自己看成了是身有痼疾的患者。其次才是把精神分析师看作无所不知、无所不治的人。他到精神分析师这里来,不是来说出自己的,而是试图求个对症下药的方子,或者说钥匙。老话说的好,心病还要心药医,讲的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儿。但我觉得,如果精神分析师能够像治疗生理疾病一样,对症下药,那么这样的精神分析,也跟江湖郎中差不多少了。为什么这么说呢?比如说算命、测字、占卜的,其实也算一门精神分析的手段,我们区分它们和学术里所谓的精神分析,得有个依据吧,这个依据,就是文章里,Herr. Nos和Tao Zhang提到的精神分析的逻辑,只不过他们是从弗洛伊德那句话入手的(“精神分析是否有一个确定的结束,或者所有分析最终都是不可完成的。”)。而我在这里谈的是精神分析之作为一门手段,成立的条件。还是引用一句老话,叫做“有破有立”。这点秘籍,屡试不爽。精神分析首先必须得从生理治疗的范畴里挣脱出来,其次还要从宗教神学里挣脱出来。什么意思呢?比如西方一直流传的忏悔传统,也是有精神分析的成分在里面。《坎特伯雷故事集》里讲一个少女向神父交心忏悔,神父却以上帝祛除魔鬼之说,引诱奸污了她。这样的故事有很多。再比如电影《不道德的故事》里,那名思春少女在房间里手淫,起始的调情,正是从教堂的金属装置和圣经插图中来,还需要圣像的不时出现,直到高潮来临时,才从书本里拿出自己思春少年的照片。忏悔和欲望纠缠在一起,精神分析也在其中。也就是说,精神分析师这个角色,并不是精神分析给的,也不是精神分析师自我论证的,而是在接受分析者内在意识里,从一开始,就有缺口。这个缺口的意思,并不是“主体间性”,也不是他者存在,很直接的,主体不能自居,这种不能自居使得主体一诞生就间离自身,这样的缺口与其说是缺口,不如说是通道。所以在后来,拉康把精神分析的结束理解为对症状的认同。就是说,症状构成对自身的精神分析。精神分析师的角色,在于一种解构性的给出,在一种支离性的在场。


06年10月份在杭州的时候,一朋友跟我聊起他曾经给一个女孩精神分析,作心理疏导的经历。当时他半开玩笑的说,精神分析这样的事情不能做?我说,为什么?他说,有危险。他的意思就是说,那个女孩差点爱上他。很显然,这并不是成功的精神分析表现。当然,我的意思并不是说,受分析者不能爱上分析师,而是分析师不能爱上分析师。因为分析师这个角色是假想的,是虚拟的,只是个精神分析参数。真正的分析师恰恰是受分析者自己。一个成功的分析师往往意味着一种对自身的解构和恰当运用。所以才有了拉康的那些个图示,对象征呀、身份呀、角色呀、想象的逐级反抗。从精神分析的这层关系出发,我们可以发现某种似有还无的关系,该关系同时支撑出与入、在与离;相互彼此各留有通道,去留虽有痕迹,却无妨碍。由此引申,我们来看另外一种关系。


被萨义德写在《东方学》扉页上的,马克思那句名言:他们不能表述自己,他们要被别人表述(《路易·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》)。在如此关系之下,就有疑问了:不能表述自己的主体,是否还成其为主体?这是不是阿尔都塞询唤主体的一种变形呢?难道不是一种偶然论吗?你不表述,我就没法表述;你一表述,我就获得了自身。换句话说,我对自身的获得,取决于你的表述以及你何时表述。其实,细想起来,这样论调一直被标榜在政治的大教科书上。比如当时西方殖民东方的时候,就以文明的旗号。——因为中国的人民封建迂腐、品化低下,需要我们西方的文明携带起来,才能成就良民。这种典型的弥赛亚主义,不仅把个政治标榜一遍,还把历史标榜一遍。你想呀,为什么你们落后,而我们进步呀?你再想呀,为什么我们吃的好,你们吃的差呀?你还想呀,为什么我们殖民你们,而不是你们殖民我们呀?奋起吧,原因就在于你们已然落后于历史的车轮,再不奋起,就被碾碎了。——且不论如此言说的对错优劣,我只是说一点:你见过没被碾碎的历史是什么样麽?回答:没有。辩解:可那是我们历史车轮追赶的目标呀,那是我们的理想呀,那是我们的天国呀。好吧,请容许我再问:那么你见过碾碎的历史是什么样麽?回答:大概也许可能是见过的吧。什么样呢,不就是疆场骨枯,过眼烟云麽。难道只是这样麽?那么我就要说了,碾碎的历史永远地大于没被碾碎的历史,或者换个比较式:无穷小 大于 无穷大。就是因为大的都在未来,小的全在现在。如果说,过去的曾经是现在,那么未来也是一种现在。前后左右的状态,只在于此时此间。我的意思并不是说,当下的细小动作,就决定历史。我的意思是,根本没有历史车轮这么档子事。所谓的历史车轮,唯一承载的只能是世界末日:末世论的、弥赛亚的、宗教审判的。似乎跑题跑很远了,关于现在的时间探索以及伦理含义,可以参考米德的《现在的哲学》一书。该书中,米德对时间状态审慎考察,从伦理学上给出现在更为直接更为体验的状态。我也不赘述了。


从精神分析到政治主体,某种关系的挪用和转移,是相通的。并且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考察马克思那句话,就有另外的解释。即,丝毫没有另外的谁来表述“我”,而是我之前就是另外的状态。我提前被间离。或者说,我,间离而在。那么,马克思那句话里所谓的别人不是其它人,只能叫做“间离”的这个人。如此关系引申开来后,再拓展一下,政治状态就发生了变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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